直到消散前, 火織都沒有猜到容映也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被離解長`槍洞穿了心臟的火織恨恨地看著他的身軀在容映也的解離下化為了點點光斑，而後悉數被容映也的審判領域吞噬，變成了容映也的力量。

在他意識消散之前, 火織隱隱約約地看見，容映也居然將他頭頂的熾天使之環取下, 而後緩緩地降落在了地面上, 將烈焰般的赤色天使環平放在了一名與幼年時的容映也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天使頭上。

隨後，自身的純凈能源被容映也盡數轉為己用的火織徹底失去了自我意識。

“你打算做什麽？”

發現容映也將仿佛燃燒著火焰的熾天使之環放在了滅的頭頂, 抱著昏迷不醒的人造天使的金澤雨不禁露出了戒備的目光。

見他居然還敢用這種警戒的視線看著自己, 容映也忍不住嘲諷道：“事到如今, 你還有臉問我打算對他做什麽啊？”

金澤雨咬緊了牙關，一時吐不出來一個字。

被安置上了熾天使之環後，緊閉著雙眼的滅竟皺緊了纖細的眉宇, 臉上也滲出了虛汗，似乎是因痛苦而開始掙紮，只是因為力量匱乏, 他連掙紮的力氣也沒有。

滅的表情越是痛苦，金澤雨的心便越是焦躁。

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 明明滅對他來說不過是實現自己毀滅殘忍對待他的現有人類、創造理想新世界的一件道具, 但一想到滅或許會徹底逝去，他就只覺得心臟處絞痛得厲害。

他雖然出身煊赫, 但卻一直孤寂。

他的父親視他為長子的拖油瓶，他的母親與舅舅也只當他是圖謀荒金集團的工具, 唯有被他親手創造出來的滅是為了他而降生的, 只當他是金澤雨。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死麽？”金澤雨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容映也斜了他一眼：“這個問題你似乎已經問過一次了，我記得我早就給了你回答。這小家夥運氣挺好, 我身上剛好有多出來的一枚天使環殘片給他吊命，現在又拿到熾天使的天使環給他裝上了，有能源補給，他一時半會兒是掛不了的。說不定，還會比以前更生龍活虎呢……雖然，身體可能是變不回大人，只能重新發育一次了。”

金澤雨松了口氣。

然而容映也的下一句話，卻是讓他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不過火織的身體才被我離解掉沒多久，天使環裏應該還保留著他的意志，”將小天使從金澤雨的懷中接了過去的容映也又道，“和這孩子的意識共處於一具身軀裏，難保火織不會吞掉小家夥的意志，將這具身體據為己有呢……”

金澤雨焦急地問道：“那還有別的可能性嗎？”

容映也揚了揚單薄的嘴唇，突然扮起了惡劣的黑天使來：“想知道啊？那你求我呀。”

金澤雨的面上露出了屈辱的神色，然而為了滅，他還是忍氣吞聲道：“拜托你回答我。”

容映也搖了搖手指：“不行，不夠真誠。”

金澤雨握緊拳頭：“請你告訴我，座天使大人。”

容映也繼續給他挑刺：“單用言語怎麽能表達自己的誠意呢？你說是吧，金澤雨先生。”

金澤雨沈默。

許久之後，他緩緩地松開了指甲都快把手心摳出血跡來的獨臂，單手撐地，慢慢地在容映也面前跪了下去。只是他如今失去了一只手臂，不僅身體虛弱，行動也極為不便，動作了好半天才跪在了容映也的腳下。

“請您告訴我，滅他能不能保留自己的意識。”

容映也終於滿意了，大發善心道：“你告訴我他為什麽能？火織雖然比我弱很多，但還是能吊打被人類制造出來的年幼天使的。兩個人在同一具身體裏爭奪控制權，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火織必勝吧？最好的情況，也就只是兩人的意志融合成新的意志了。不過就算是合二為一，誕生的新生熾天使，也和人造天使滅沒有一絲聯系了。”

跪在地上的金澤雨沒有擡頭，反而是將額頭抵在了冰冷的冰原荒地上。

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一個只把他當做金澤雨，而非其他身份的天使了。

金澤雨覺得自己的心也像這片凍土一般，一點點地被冰封起來了。

永世不化。

見金澤雨沒了聲，沒興趣理會他的容映也仔細觀察起了懷裏的小天使的動靜。

讓容映也頗為意外的是，滅的意志似乎出奇地強，與他爭奪身體的火織似乎沒有完全勝利，居然做出了妥協，和滅融為了一體。

原本與幼年時的容映也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天使逐漸改變了容貌，原本銀白的頭發居然一點點地變為了淡金色，五官的線條也銳利了些，和容映也長得相似但又不同起來。

……不過不知是因為融合時發生了異變還是因為別的一些原因，新生的熾天使臉上倒是看不到分毫屬於火織的影子。

持續了數分鐘的變化結束後，被容映也抱著的小天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雙眼仍舊是天使特有的赤紅色。

“你媽的，”小天使氣急敗壞道，“容映也，老子草你大爺！居然把老子的熾天使之環放到這種小屁孩頭上，讓他吸收無主的熾天使之環的力量，變成新的熾天使……你等著，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然而下一刻，憤怒的小孩兒卻突然改了態度，變成了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火織哥哥，請不要這樣，說臟話是不好、是不好的行為！而且，那種事情，不是應該和喜歡的人做嗎……”

稚嫩的面孔再次變臉：“你這個小屁孩給我閉嘴！”

容映也揶揄地看著被他抱在懷裏的小天使，不懷好意道：“沒想到神域的前任熾天使火織大人居然有戀老癖，喜歡老大爺啊……可惜讓你失望了，我可是和你一樣的天使，連生理意義上的父母都沒有，沒辦法給你弄出來一個我大爺呢。”

意識被迫和滅融為了一體的火織：“……”

他以前怎麽就不知道座天使是個嘴巴這麽毒的人？

只可惜火織到底還是不了解容映也，實際上，冷酷無情的座天使也就在面對他討厭的存在時會惡語相向。

在越鬥的面前，容映也可一直是個治愈系的溫柔人設來著。

想著自己現在這副模樣什麽事也做不了，饒是火織這等脾氣暴躁的上位天使，在容映也面前也只能屈辱地認命妥協，接受現狀。

他搓了搓後槽牙，咬牙切齒道：“行，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是我輸了。”

容映也捏了捏小天使柔軟稚嫩的臉頰。

火織：“……”你媽的你媽的你媽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和滅的意志還獨自存在著，並沒有徹底融合成新的人格，弄得這具身體像是人格分裂一樣，但……”容映也又道，“既然已經是一個天使了，那再以火織稱呼你，以滅稱呼他，已經不大合適了吧？”

覺察到危險的火織警覺地盯著他：“你打算對我做什麽？”

“沒什麽，”容映也笑得人畜無害，十分和善，“只不過是準備給你起個新名字而已。”

火織松了口氣：“媽的，嚇我一跳。”

容映也單手抱著他，用空出來的手托著下巴：“在人類文化裏似乎有這麽一個說法，叫‘賤名好養活’。我剛才思考了一下，狗剩、阿偉、鐵蛋、翠花這四個備選名，你比較喜歡哪一個？”

火織：“……”他就知道容映也這家夥沒安好心！

“好了，別擺出一副恨不得殺了我的樣子出來，”容映也聳肩，“我開玩笑呢，再說了，你就算想殺我也沒那個硬件條件行兇吧？”

火織差點被他氣死：“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容映也又掐了一把他的臉頰：“既然你這麽喜歡殺，那就叫莎莎得了。”

火織被他折磨得快沒脾氣了，只得奉行少說少錯的原則保持沈默，免得容映也再給他一個比莎莎還微妙的諢名。

他收斂了一下心中的怒火，陰陽怪氣道：“說起來，你之前幹掉我的時候好像說了要拿我當人質吧？怎麽著，你難道是打算反攻中央神殿不成？”

“我對神域半天興趣都沒有，”容映也想也沒想便否決了火織的猜測，淡淡道，“拿你當人質只是想威懾一下神域，讓他們不敢輕易動手。畢竟，要是我被逼急了，說不定會直接拿離解長`槍把你和我的兩枚上位天使環解離掉呢。”

“呿，那你想做什麽？”

容映也的目光裏流轉而逝了一絲溫柔：“我得先把和我失散的……伴侶找到。等找到他了，我就立馬和他一起回到人類世界去。”

火織狐疑地看著他：“伴侶？就你這樣的家夥，還有人喜歡你不成？”

容映也點頭：“是啊，他特別特別喜歡我呢，”他嫌棄地看了火織一眼，“不受歡迎的熾天使是不會懂被人愛著的感覺的。”

火織瞬間被氣得當起了覆讀機：“果然還是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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